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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熟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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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許真真有病吧?!”

周璇聽了連嬰講了昨晚的經歷,嚇出一身冷汗。

午夜時分,你感到一絲不安,睜開眼睛,恍惚間看到一條細瘦的白影,飄飄忽忽紙片似的,站在你的床邊,手裏還握著沈甸甸的燭臺,作勢要朝你腦袋上掄--

你能有什麽反應?

連嬰當時就怒了,裝神弄鬼打擾人睡覺,天理不容!

她一把掄起被子,往那鬼影上一蓋,然後結結實實撲過去,揍!

她允許一切魑魅魍魎不懷好意,伺機而動,但絕不允許在她想睡覺的時候打擾她!

在殯儀館工作這麽多年,想美美地睡一覺都是奢侈的事情,當學徒時,心思不穩,夜裏總有詭事侵擾,雖然都是小打小鬧,但也夠煩的。

也就是後來定力漸深才好些,但連嬰稀少的火爆脾氣,從此就和‘敢打擾睡覺’聯系在了一起。

那鬼怪被蒙在被子裏,再被這大活人一壓,吱哇亂叫掙脫不開,連嬰專朝她臉那塊揍,一拳一拳下去,那鬼連句囫圇話都說不清楚,只能吃啞巴虧。

等連嬰揍爽了,被子拉下來一瞧,果然是許真真。

小姑娘有點淒慘,披頭散發,喘氣困難,耷拉著一半舌頭,倒真像個女鬼。

“啊呀,是真真啊。”連嬰細聲細氣,含著冷笑,“怎麽不睡覺跑到我床邊來了?”

許真真‘嘩’地一下淚水盈眶,在朦朧月色中顯得格外可憐,“呼,呼...我...我也不知道,姐姐,我可能夢游癥犯了,姐姐,我沒騙你,我真的有...”

連嬰很是理解,語氣真誠,“我相信你。”

許真真破涕為笑。

“我相信你有這種奇特的夢游癥,能恰好走到我床邊,恰好手裏拿著燭臺,又恰好地對準我的腦袋。”

“我相信你,真的。”連嬰撈起燭臺,顛了顛重量,目光在許真真腦袋上打轉。

許真真臉都白了。

“姐姐...”

“妹妹,閉嘴吧。”連嬰溫柔打斷了她,手中燭臺,高高揚起,往她腦袋上一掄!

“啊!!!”

“叫什麽?擔心擾了大家睡覺。”許真真簌簌發抖緊閉雙眼,連嬰幽魂似的聲音在旁響起,她哆哆嗦嗦往旁邊一看,燭臺好好地放在一邊。

胸口劇烈起伏,恍惚間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,被連嬰支配的恐懼。

連嬰!連嬰!這死女人!

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恐懼和怨毒。

“好好睡吧,再有下次,我會親自,給你開瓢。”

連嬰的聲音遠去,她整個人,不受控制地墜入一片黑暗中。

...

“你問我她是不是有病,我倒覺得她清楚得很。”

連嬰不在意地笑笑,“從許真真出現起,我就開始懷疑她,和閨蜜一起參觀,不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屋內或者屋外,怎麽會一個人在外面,一個人在裏面?”

“但也只是小小的懷疑,說不定是有什麽特殊情況,但昨晚,我才真的確定了。”

“祂不是許真真。”

周璇臉色大變。

連嬰淡淡道,“一個正常普通的女孩子,怎麽會毫無來由地對我有這麽大的惡意?祂不光不是許真真,說不定,還是我的熟人。”

她唇角噙了笑,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。

“可惜她太急,也太蠢了。”

“周璇,暫時不要和祂正面沖突,不管怎麽說,祂都是個好演員。”

“我們必須演好這場戲。”這是規矩。

“好,我裝作不知道。”周璇心有餘悸地點點頭,突然想到什麽,“那...那真正的許真真呢?”

她問完這句話,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,那個被留在屋外,被萬千手臂拖拽,又詭異地從導演肚子裏鉆出來的女孩。

忍不住幹嘔。

連嬰神色沈沈,沒有說話。

...

許真真被連嬰那樣當眾奚落,一句“你是有意的。”像隔空扇了耳光,氣得簡直要吐血。

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,目光陰沈,連嬰早上就換了個屋,喬思年的臥室,說是有利於她思考,更貼近喬思年的人物形象。

*的!

在她看來,連嬰這個女人,不過是膽子大些,又會裝,故意搞出一套唬人的派頭,才讓這些蠢貨以她為首。

不過是繡花草包罷了!

許真真看了一眼燭臺,恨恨地想,若不是受制於人...

她打開衣櫥,挑選了一件極其華美的旗袍,打開首飾盒取些剔透的珠寶,精心裝扮起來,水銀鏡裏的女孩清秀可人,別有一番風韻。

先去拜訪導演,許真真少了那副怯怯的模樣,極高傲,“我出身解謎世家,此地謎鬼以你為首,想和你做個交易。”

導演懶懶地看她一眼,“什麽價?”

許真真自信地笑笑,掏出一只玻璃小瓶子,裏面裝著一瓶底渾濁的紫黑色血液。

“這是裴家的血。”

“裴家?”導演的眼睛瞇起來,露出一點垂涎。

“裴家的血是好,可惜...”他搖搖大腦袋,“我已經有了更好的。”

“什麽?不可能!什麽血能比裴家的嫡脈血液更好!”許真真氣得咬牙,不敢置信。

導演得意起來,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,上面印著一行可笑的字:

常老頭市場說書(附帶批字算命業務),持名片享九折優惠!

“是連嬰送我的,極好極好的血符。她可能不清楚這是什麽好東西,倒叫我撿了個漏。這名片裏夾的血乃是織謎門桃家的,天下間,還有什麽血比這更好呢?”

這名片!竟然是桃家血符!

許真真瞳孔一縮,連嬰那丫頭怎麽能弄到桃家的血...莫不是...

她突然想起那個人!

那個風華絕代的織謎人,永遠冷清玉立,永遠高不可攀,卻對連嬰似乎有著別樣的情愫,在她死後七天,默默赴死。

織謎門桃家嫡脈,縱橫當年解織兩門,他的謎絲遍布當年所有詭案,多少軍政豪門對他趨之若騖,登門拜請。

他織就的謎團精絕奧妙,無人能解;他掌控著世間最強大的謎鬼,任他差遣;他甚至能溝通陰陽,與鬼神月下碰酒,談笑往來。

織謎門,桃乙!

他...不會還在吧?

如果說對連嬰,她是害怕厭惡,但對於桃乙...那是一種無力撼動的恐懼。

前世她只見過桃乙一次,那時他來連家吊喪,只是遠遠一眼--他隨意睥睨,那目光便如冷冷冰泉澆墜,震懾所有意欲上前的連家人。

如果他還活著...那個人,知道麽?

...

銀匙和娜娜晚上在喬蘭公館留宿。

喬思年叮囑她們,晚上最好不要出房間,這宅子太大,晚上陰氣重,怕沖撞什麽不好的東西。

但娜娜不以為然。

夜間渴了,只穿著單薄的睡裙,晃蕩在長廊裏。

去樓下倒水喝。

她喝了水,隱隱瞥到一間偏僻的房間,門開了一角,透出暖黃的光來。

那房間裏住的是誰?能住在主屋,總歸不是下人一類,思年白天沒介紹,說明也不是正經主人?

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,笑了。

隨手拿了毛茸茸的貂皮裹在身上,像一只艷狐,去騷動月下苦讀的禁欲書生。

喬思前確實正在讀書。他是喬喜年在外的私生子,今年才認祖歸宗,不方便到老宅住。是喬思年主動跟喬喜年說讓他到公館來,說是離學校近。

他來了之後,這位姐姐像對待客人一般,禮貌備至,不冷不熱。

他也識趣,把自己藏好,不去惹人煩。

住久了,也覺得清靜習慣,除了...

門輕輕拉開一條縫,女孩子做賊似的笑笑,把門小心掩好,上來就撲進他懷裏。

毛茸茸一團,又那麽熱,那麽軟。

“你怎麽搬到這個房間了,不是在偏宅麽?”

“娜娜!”喬思前臉紅,咬牙切齒,“你又來煩我,仔細叫我姐知道!”

“你姐,你姐,思年她才不想當你姐呢。”娜娜坐在他腿上,指尖點著他的胸口,臉也紅紅的,覺得熱。

那條銀貂皮落在地上,粉粉的腳趾蜷縮舒展,時不時蹭過柔軟的絨毛。

“讓我當你姐姐,好不好...你叫我一聲,姐姐,叫啊...”

喬思前簡直不敢相信,世上有這麽可愛潑辣的女子,像灼灼火焰,火熱燙人。

他哪裏受得住,低低在她耳邊喚著,“姐姐,姐姐...”

娜娜微微一顫。

兩個年輕人緊緊抱著,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,就這樣言語上的親熱,都覺得十分滿足。

到底還是顧忌著世情。

娜娜出身蒼城律政世家,父親是有名的歸國華僑律師。

喬思前深深一嘆。

“你快回去吧,夜深了,被子蓋好,仔細著涼。”

娜娜埋在他胸前,胡亂搖頭。

兩人又靜靜抱了一會兒。

一門之隔,銀匙像一個鬼影,無聲立在門口,她喝下一口水,微微一笑。

“卡!”

周璇和湯洋霎時分開,都覺得尷尬得要死。

許真真露出一點詭秘的笑,眼睛眨了眨。

周璇演娜娜,果然合適,只是湯洋...還真是別扭。

高門公子,還真是演不出喬思前陰戾卑微的樣子。

她本來想著,趁此機會去給湯洋送送溫暖,但既然都和連嬰撕破臉了,她也不想再偽裝什麽小白花,唉,還以為湯洋是連嬰男朋友來著,誰知道連嬰對他根本沒意思。

導演也不太滿意湯洋的表現。“這喬思前怎麽還叫你演出純情來了,瞎幾把扯!”

湯洋臉色僵僵的。

他從來沒被人這麽說過。

“下一次演不好,你就去死吧。”

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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